杂院闲谈（三十二）

来源：淘生活问答时间：2025-09-01 18:24

“小弯”之数

尝与关仲克闲话氍毹事，谈及旦角头面之“小弯”。昔日“四大名旦”各展风采，艺术细节尤为注重。除排演时装戏外，其额前所贴“小弯”各有一定之规，绝无随意。尚小云贴九个，程砚秋贴七个，梅兰芳贴五个，荀慧生贴三个。以今存世之四人剧照，皆清晰可辨。所谓“小弯”者，即古时女子额前发束之艺术化处理，早起以纸胎涂生漆为之，粗糙无状，后以人发代之，用刨花水浸润贴于额前，三五七九为数，再以水纱固定之。小弯多者，人物显庄重而典雅，如《青霜剑》之“申雪娥”、《生死恨》之“韩玉娘”、《昭君出塞》之“王嫱”；小弯少者，人物显活泼而浮薄，如同今日烫发之“大波浪”，如《秦晋配》之“秦娘”等，各具特色。今日舞台之旦角人物，贴“小弯”皆以五、七为数，三、九之数几乎绝迹，其中堂奥或已失传。

明眸善练

眼为心苗。戏曲演员之佼佼者，尤擅以目传情。然何以能明眸善睐？无他，唯潜心运练而已。梅兰芳少时眼皮下垂，且转目略滞，遂养白鸽数羽，日日放飞，目随鸽转。长此以往，竟得美目一双，神采焕然。荀慧生多饰花旦，更须一对星眸含情脉脉。其以养鱼练目力，眼随鱼儿摇曳顾盼，及至舞台，便有媚眼儿解释风情万种。癸卯一冬日午后，余在护国寺人民剧场门前，偶遇菊坛名宿刘长瑜。彼时其已八十一岁，仍二目神采奕奕异于常人。问之，刘长瑜笑答，新中国成立初在中国戏曲学校学习，住宿舍，夜晚熄灯后，点起细香，举香摇动，眼随香火头上下左右流转，直至目酸泪出方止。如此数年苦练，受益一生。余每坐观众席上，每见舞台上眼神直勾勾、愣柯柯者，便知其练目功夫未到家，自然眼中无戏耳。

画家约戏

乙巳立夏日，百岁李滨声先生早上发来微信，有几张图片。细看，乃1980年画家叶浅予致李先生书及信封，墨迹清晰可辨。信封邮寄地址并非北京日报社，而是李滨声当时住址“本市宽街府学胡同廿二号”，彼时叶先生住甘雨胡同24号。信中写道：“我最近看了张云溪的打虎，觉得他是目前最好的短打武生。约他为他画速写，现决定十四、十五两场彩排《三打祝家庄》，云溪扮石秀，李和曾扮宋江。他并为我留出第一排四个座，便于作画。我已告诉他，将约你和丁聪两位内行一起来。希望你今明两天和我联系一下。我现住王府井甘雨胡同廿四号。”落款为“叶浅予十月十一日”。三位同为知名漫画家，同有氍毹雅癖，志同道合者，必互引为知己。滨老自号“梨园客”，珍存此信四十五载，如今读之，自是一段艺坛佳话。

来源：北京晚报·五色土

作者: 周家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