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最幸运安稳的诗人,36岁高中状元,85岁告老回乡,从未被贬官

作为中国古典诗歌的鼎盛时期,盛唐诗坛星光熠熠,涌现出超过两千名才华横溢的诗人。在这群星璀璨的诗人中,若要评选一位一生最为幸运、安稳的代表人物,贺知章无疑名列前茅。他36岁时一举夺得状元,八十五岁寿终正寝,仕途近五十载,却始终未曾遭遇贬谪,平步青云,堪称官场典范。

盛唐时期俊逸风流、才情卓绝的诗人不在少数,但像贺知章这样一生功名顺遂、平和旷达且善始善终的,却极为罕见。他不仅仕途顺畅,还保持着洒脱不羁的个性,因此在当时乃至后世眼中,他或许是大唐最“走运”的诗人。

公元659年,唐高宗显庆年间,贺知章诞生于越州永兴(今浙江绍兴)一个书香门第。他自幼聪慧过人,7岁即能赋诗,9岁写文章,其才名早已小有声誉。少年时代,他便因文章精妙在当地崭露头角。19岁时考中秀才,随后又登上举人之列。

但进京应考进士时,屡试不第。加之当时朝局动荡,科举一度停摆,朝廷暂时中断科举制度。尽管如此,贺知章未曾放弃,依旧坚持苦读,等待机会。

幸逢武则天证圣元年(公元695年),科举恢复。消息传至数千里外的浙江萧山,身处寒窗苦读中的贺知章兴奋异常,急忙告诉母亲。母亲力挺他参加考试,令步入中年的贺知章心情复杂。

他一方面欣喜多年坚持终于有望一展抱负;一方面又忧虑离乡背井,难以尽孝。母亲却劝他“男儿志在四方”,于是,36岁的贺知章怀揣母亲期望,告别故土,踏上三千里外长安的赶考之路。抵达长安时,他心中祈愿:若能高中进士,便不负此行。

果不其然,一试便中进士,且武则天钦点他为状元,留京任职。贺知章由此成为浙江省有记载的首位状元,足见坚持梦想的力量终将实现。

这一年正值武则天治下的武周盛世,她对贺知章的才学和诗文赞誉有加,任命他为国子监博士,负责国家最高学府的教职,开启了他长达五十年的仕途生涯。

史书记载,贺知章起初任国子四门博士,相当于大学讲师,后来调任掌管礼乐的太常博士,均属风险较低的朝廷职位。

时光流转,贺知章状元光环逐渐褪色,洛阳才子如潮涌现,他却如职场透明人般低调,年复一年领着七品官的微薄俸禄。

不过,低调亦有其利。乱世变革中,曾力挺李唐的骆宾王因战乱陨命,得罪武氏的陈子昂被迫害而死。唯有贺知章这位低调学者,不论皇帝姓武还是姓李,始终坚守国子监,授课修书,稳稳度过风雨,安然迎来开元盛世。

整整十八年间,职位和品级毫无变化,他本以为将以教书身份默默终老,未料命运却另有安排。

公元711年,宰相陆象先加授他同平章事。上任后,陆象先首推的人才便是他的姑表兄弟贺知章。有了陆象先的提携,贺知章官运亨通,五年间从国子监教员升至太常寺少卿,官品由七品攀升至正四品。

后来,宰相张九龄亦十分赏识他,推荐他担任唐玄宗重点文献《文纂》的主编。尚未完稿,贺知章便被封为礼部侍郎,继而任太子宾客,官至正三品,并获授银章青绶、银青光禄大夫,后又加授秘书监。

秘书监为秘书省最高长官,掌管国家图书与修史,既清闲又尊贵,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官职。至此,贺知章终于走上了理想中的仕途巅峰。

他一生任职超过五十年,历经三朝,曾担任皇太子老师,声名远扬。按理说,他应是谨慎内敛的类型。

然而生逢盛世,仕途顺遂,贺知章性格反而豪放洒脱,自号“四明狂客”。他谈笑风生,好饮酒,性情爽朗,因此人缘极佳,众多贤达视他为挚友。

姑表兄弟陆象先尤为亲密,常言:“贺季真那种清谈的风度,我一天不见,心中便生鄙俗念头。”

大诗人李白也曾将贺知章视为知己。公元742年,尚未成名的41岁李白入长安,时年83岁的贺知章官职显赫,却放下架子亲自接见李白,还安排其于紫极宫会面。

李白献上《蜀道难》,贺知章大为惊叹,赞其磅礴气势:“此乃谪仙人也!”

两人兴致盎然,约饮痛快。饮至酣畅,两人竟无携带钱财。贺知章遂解下随身佩戴的金龟(唐朝三品以上官员专用通行证),当作换酒抵押,与李白一醉方休,真乃性情中人。

此时贺知章正为太子李亨师,兼任秘书监,极力荐举李白。凭借贺知章三品大员身份,李白声名鹊起,获“谪仙人”称号,受唐玄宗召见,成为翰林供奉。李白对此知遇之恩铭记于心,二人成为忘年挚友。

杜甫亦与贺知章有交往。据考证,杜甫33岁时结识八旬老贺,两人亦是忘年交。杜甫曾写诗怀念贺知章:“贺公雅吴语,在位常清狂。”称其讲吴地方言,仕途放荡不羁。

另有诗句:“知章骑马似乘船,眼花落井水底眠。”形容贺知章酒后骑马摇晃如船,老眼昏花不慎跌入井中,竟睡在井底。虽有夸张,但也生动反映了他豪放不羁的性格。

贺知章为人豪爽,性情旷达,其诗风清新洒脱。《续书评》评价其诗“纵笔如飞,奔而不竭”。

他诗作丰富,即使偏远景致也能写出洒脱韵味。其代表作《咏柳》:

“碧玉妆成一树高,万条垂下绿丝绦。

不知细叶谁裁出,二月春风似剪刀。”

全诗朗朗上口,由树及枝,再至叶,接着联想到春风,环环相扣,朴实自然,极富生机。

贺知章毕生创作众多诗作,但收入《全唐诗》者仅19首。

除诗歌外,他书法造诣亦高,尤擅草书。与草圣张旭交好,两人多在醉酒时挥毫,风格潇洒狂放。贺知章书法全凭天赋与机缘,非苦练而成,被誉为“与造化相争,非人工所到也”。

李白曾赞其书法堪比王羲之:“山阴道士如相见,应写黄庭换白鹅。”可惜其墨迹流传甚少,浙江绍兴飞来石上的楷书《龙瑞宫记》,及日本皇宫收藏的草书《孝经》均气势磅礴,神采飞扬。

贺知章自武则天执政起,历仕武则天、唐中宗、唐显宗及唐玄宗四朝。期间政权更迭、权斗频繁,不少官员被洗牌,而他却安然无恙,五十年官职稳固,善始善终,堪称官场奇迹。

这份奇迹的背后,是他深厚才学及为人正直。虽身处官场,贺知章保持清廉自守,率直无欲,无嫉妒之心,远离权谋圈子,不倚靠朋党上位。凭借平和洒脱的性格,才能游刃有余,步步高升。

唐天宝三年(公元744年),贺知章已85岁。经历大病后,他心绪纷乱,虽在长安物质无缺,却觉心中有空缺,那便是故乡萧山。

他遂向唐玄宗李隆基请求辞官出家,还乡隐居。

唐玄宗多次挽留未果,最终同意,并任命贺知章之子贺孚为会稽司马,便于照顾年迈父亲。

告老还乡仪式盛大。唐玄宗亲自作诗相送,设宴饯行,朝中文武官员及皇族齐聚,场面盛况空前,堪称贺知章人生最辉煌的送别。

为表敬意,玄宗还划出绍兴镜湖一片水面,赠予贺知章作放生池。如此隆重与荣耀的归乡,远胜普通衣锦还乡。

告别朝廷,贺知章捐出京城房产建道观,在子孙护送下乘轿南归,回到魂牵梦绕的故里。这份执着,既是对母亲的怀念,也是对“落叶归根”最真切的诠释。

抵达越州永兴(今浙江杭州萧山区)故乡,历经车马劳顿,他内心激动万分。毕竟半个世纪未归,故乡是他心灵的港湾,是归根的唯一所在。

村口垂柳已粗壮许多,途中遇见几名孩童。孩子们笑问:“老爷爷,您从哪来?怎么看着不像本地人?”

对孩童而言无心之问,却令贺知章感慨良多。五十年仕途,他始终自称越州人,今归乡却被视为陌生客,这正是游子世代的共同感触。

思绪万千,贺知章写下《回乡偶书》:

少小离家老大回,

乡音未改鬓毛衰。

儿童相见不相识,

笑问客从何处来。

诗句朴实无华,恰似家常话,却道尽游子内心波澜。28字简洁深刻,既自嘲超脱,又引无数人共鸣,成为千古名篇。

回乡半年后,贺知章病逝,享年八十五,寿终正寝。他的一生恣意潇洒,光辉灿烂,堪称古代人生赢家。

纵观贺知章,福寿兼得,官运亨通,人缘极佳,顺遂无虞。以现代眼光看,他无疑是完美人生的典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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