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云水长天处听涛

来源：淘生活问答时间：2023-07-23 10:23

原标题：于云水长天处听涛

陈剑晖

作家卢锡铭出生于珠三角的沙田水乡，可以说从小就与水结缘，与水同生共长。在散文集《枕水听涛》中，他说：“虎门，最能拔动我的心弦是什么？是水声！”是的，水声，水性，水意，水韵，正是卢锡铭这本以虎门为书写中心的散文集的内蕴与特色之所在，也是它最能体现作者的创作个性并吸引读者的地方。

卢锡铭的散文，不仅有水的温润，水的柔美，水的包容与和谐圆融，而且在他的“水”里，有历史云烟的缭绕，有万里长天的辽阔，有大江东去、涛涌浪飞的激荡，还有白帆与落霞齐飞的大气，亦有浸润于岁月深处的人性幽歌。而这一切，皆发生于虎门，发生于珠江口东岸这片咸淡水交汇之地。

卢锡铭的散文，首先吸引我的是与水有关的意象与韵致：小桥、石狮、河涌，在河涌中捕捉鱼虾的小孩，茶楼酒肆间或榕荫下人们在“听古”和斗嘴；还有小艇、渔火、吊脚寮等富于岭南水乡风情的景物等。卢锡铭以审美的眼光，用诗性的笔调，如数家珍地将这一切展现出来，让人联想起陈残云的长篇小说《香飘四季》，以及秦牧那些描绘岭南风物的散文。因他们的根脉是共同的，他们的气韵相通，审美情趣相近。

卢锡铭还有另一类散文，写的是沙田水乡普通人民特有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，这类作品在师承岭南散文家传统的基础上又有所突破，比如《咸水歌里人家》《横水撑渡人》《流动的骑楼》《缠脚秀才娘》《三弦弹出盲佬歌》《孤墩守夜人》等。在这类散文中，卢锡铭总是以人文的情怀，深情的笔调，以及感恩和悲悯之心，记叙着故乡独有的人事。他还有一些散文作品，以现代性的眼光和批判精神，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。从这些作品可以看到，卢锡铭的散文并非都是田园牧歌，他有时也用“匕首”与“解剖刀”来直面历史与现实，因此，他的作品绝非“一抺乡愁了得。”

对于虎门这个千年古镇厚重的历史与辉煌的现实，卢锡铭有着十分自觉而清醒的认识。在他的笔下，虎门既是历史之门、英雄之门、人杰之门、物华之门，也是时代嬗变之门。正如作者所说：“虎门，是中国近代史的缩影；虎门，是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嬗变的活的标本。”不同于以往的咏史怀古类写作，卢锡铭立足于虎门这块神奇的土地，他“思接千载”，又“视通万里”，既穿越历史的隧道，又超越现实的局限。他纵情于改革开放、春风吹拂的岭南大地，酣畅淋漓地为壮阔的时代，英雄的人民，民族的复兴放歌。他所抒发的，既不是“多情应笑我”之类的个人忧愤或叹惋，亦有别于“江畔何人初见月，江月何年初照人”一类的雅思逸兴。他的散文，是海洋文化与珠江文化相碰撞的产物，是在水声、水性、水意、水韵的交融中，在血与火交织的历史烟云中结出的硕果，也是与众不同、万种风情，富于岭南味道的“水乡新篇”。

“文变染乎世情，兴废系乎时序。”卢锡铭散文的可贵处，在于他随着“世情”与“时序”的变化而不断变化、创新和发展。对于作家而言，所谓“立心铸魂”，首先是“立德”。只有将才情、学识、胸襟与道德贯通，才能达到人与文、道与器的统一。卢锡铭性格温和、宽厚、谦让，而“水”的和谐圆融、仁爱包容，也滋养了其笔下的散文作品。他自幼生长于虎门，从小就对虎门炮台的历史烟云和伶仃洋上文天祥的壮歌耳濡目染、谙熟于心，所以卢锡铭的散文才既有水乡的柔软温婉，又有涛涌浪飞、长风浩荡的风骨、气度与开阔。

（作者系华南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，广州大学资深特聘教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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